无疾而终（下）
璄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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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成始璄在曺圭贤逃跑之前已经捉住了他，比他更快一步站在了门口，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
曺圭贤仿佛被对方拢住，身高差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成始璄也无意利用这压迫感，他退开两步，把自己的影子从曺圭贤的身上撤走。成始璄伸手揉揉曺圭贤的头顶，有效化解了对方身上最后一丝防备，“你愿意的话我们聊聊好吗？”隐秘地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别在这，回家再说。”
曺圭贤下意识地点了头，像只在冰原上迷路的企鹅一样跟在成始璄后面。坐上副驾驶位置后知后觉自己一好像被回家这个字眼诱惑了。
实际上分手这么些年，成始璄早就搬过家了。对方最后还是在没有选择乡间生活而是在首尔的郊区买了间屋子。
曺圭贤还没去过成始璄的房子，合情合理。
他安静地坐在副驾上，从后视镜偷瞄成始璄的侧脸，在心里掰手指头数着坐过几次成始璄开的车。
好像两只手就数完了，曺圭贤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成始璄也透过后视镜看他。
“我只是发现做哥开的车的次数少得出奇。”开始对话之后曺圭贤又放松了些，靠着椅背往下滑了点，煞有其事地开始掰手指头，“之前和哥一起要么两个人都喝酒了找代驾要么是经纪人们开车，虽然次数都很少但是如果我们两个的话好像是我开车比较多。”
“是嘛。”
“总之我可要好好珍惜。”曺圭贤不看他了，“以后可能都没有坐哥开的车的机会了。”
成始璄不接他话，让他打开手套箱，“里面有喉糖，今天嗓子用的多，缓一缓。”他余光看见曺圭贤把糖塞进嘴巴里，弯弯嘴角，“吃糖的时候就别再说傻话了。”
曺圭贤当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耸耸肩，别过头看着窗外，成始璄的新家看来确实离城里有点距离，下了快速路以后拐了七八个弯才隐隐约约看见屋顶的尖角。
他刻意保持了点距离等成始璄打开门招呼他才走进去，望了一眼客厅看见不少熟悉的家私，连布局都没怎么换。不过成始璄本来就喜欢把旧家一整个搬到新家，曺圭贤让自己别多想，将背包搁在玄关的鞋柜上，按照成始璄的指示先去把手洗了，出来的时候成始璄正在整理他们回来路上打包的饭菜。
在得到房主的同意后曺圭贤溜到二楼，二楼也和过去的那栋房子一样有个大露台，因为是郊区还能看见星星。首尔的秋天晚上还是很冷，风吹过的时候曺圭贤忍不住搓搓自己的小臂。
“给。”有人递了杯热茶过来，是洋甘菊茶。
曺圭贤接过杯子，掌心贴着杯壁汲取着温暖，手肘撑在露台的栏杆上，成始璄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成始璄的体温通过他们贴在一起的胳膊传给曺圭贤，锻炼强度大的人果然血比较热嘛，曺圭贤终于还是悄悄往对方那里又挪了挪。
“哥。”
“嗯？”
“你说当时如果我们都再坚持一下会怎么样呢？”曺圭贤看着夜空中的星星，那时成始璄的家离城市更近，比起星星反而是不远处的霓虹灯更明亮。
“可能现在没办法像这样一边看星星一边说这些。”成始璄一边说一边试图吹凉热茶，眼镜都起雾了，“可能到最后我们会先吵一架，然后冷战，最后你回来收拾行李，再也不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曺圭贤也冲杯子里吹气，却吹的又急又快，气流碰撞到杯壁发出细微的尖哨声。
“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总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的。”成始璄刚喝完热茶，说话间有水蒸气在空中出现又消失，“因为我一定会后悔的。”
曺圭贤不搭腔，仿佛是全世界最专心的喝茶人，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杯子里的茶。
成始璄没有再说下去，把杯子放到露台上的小餐桌上，似乎是想伸手帮曺圭贤把眼角的刘海拨到耳后，最终只是拍了拍曺圭贤肩膀的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先下去热饭，你也别在外面太久，风大。”
成始璄没说后悔什么，曺圭贤也不需要他说，他瞪着对方离开时留在小餐桌上的马克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索性把自己杯子里的水也一口气喝光，轻轻地把空杯子搁在另外那个马克杯旁边。
孤孤单单的总是不好嘛。
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作品后，把两个杯子一起拿在手里，下楼去找成始璄，对方正在把餐垫铺开。
“哥，杯子直接放水池里咯？”
“好。”
曺圭贤顺手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放在成始璄铺好的餐垫上。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托着腮看成始璄。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成始璄，隔着加热过的饭菜冒出的雾气感觉像是在发光一样。
果然还是很想和他在一起，曺圭贤撇撇嘴，再坚固的心墙此时此刻也轰然坍塌，只得把头埋进胳膊里。
成始璄把外卖层层叠叠的塑料包装纸窝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塑料袋里，抬起头就看见对面曺圭贤只留了个头顶给他。他隔着饭桌，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曺圭贤的脑袋，换来一朵轻轻颤抖的小蘑菇。
他走到曺圭贤身边，叹了口气，把手轻轻放在曺圭贤的头顶，“明明刚刚还那么斩钉截铁的样子。”
曺圭贤抬起脸，刘海乱糟糟地粘在额头上，眼睛像小兔子一样，连鼻尖都是红的。
成始璄看着他，突然想起冬天在院子里捏的迷你雪人，小小的、又很可爱。于是他单膝跪下，轻轻地，像害怕捏坏脆弱的雪人一样，伸手抹去曺圭贤脸颊上眼泪。
曺圭贤虽然在流眼泪，但还记得成始璄的膝盖问题，把人拉起来让他坐到身旁的餐凳上。成始璄趁机把对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别哭了，好不好？”
曺圭贤点点头，暂时止住了眼泪，扁着嘴把手抽回来够了张餐巾纸把眼泪擦掉。
成始璄看曺圭贤把纸巾按在眼角处擦眼泪，放在膝盖上的手掐住膝盖处的裤子又松开，他虽然和曺圭贤说别哭了，但他实际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实说这么久了成始璄也没怎么看过曺圭贤情绪失控的样子，今天晚上他脑海中设想了很多走向没一个是曺圭贤突然趴在他家餐桌上哭的惨兮兮。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把你惹哭。”总而言之先解释清楚吧，“之前和你说的也是真的，我们圭贤solo十周年怎么样也要出一份力，所以才找了钟信哥。”成始璄重新握住曺圭贤的手，咬咬牙干脆把心都剖开给曺圭贤看，“我都想好了，如果你看见我真的很抗拒的话，就还是拜托钟信哥来制作。
“但是圭贤你表现的就像一个很好的后辈，一方面我很开心能继续制作这首歌，另一方面又有点不是滋味，好像我们本来也只是前后辈一样。
“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做，结论就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再让你离开。”成始璄看着可怜巴巴吸鼻子的曺圭贤，又心疼又觉得有点想笑，“其实我们分手之后我一直都在想，当时如果我再坚定一点，你怎么说都不放你走；或者再体贴一点，让你没那么累；又或者再坦率一点，让你不会那么不安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你。
“虽然即便那样我们最后仍然可能分开，但就像我在露台和你说的一样，我一定会后悔，然后再一次追求你。所以。”他珍重地亲吻曺圭贤的手背，“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曺圭贤回握住成始璄的手，用力地点头，眼睛里有蓄满了水汽。成始璄站起身想帮他拿餐巾纸，结果被抱住，曺圭贤把头埋在他的腹部，比刚刚哭的还要惨，就好像积攒多年的一场大雨终于落下，甚至连成始璄一起打湿。
成始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下一下摸着曺圭贤的头安抚他，等他平静下来后，成始璄捏捏他的后颈，想让他松开自己。
又过了一会曺圭贤才终于松开成始璄，自己去拿纸巾，别开眼睛不敢看眼前的人。
成始璄看着自己衣服上好大一块泪迹，忍不住逗他，“还好我今天穿的是卫衣，不然毛衣可要把你的脸磨坏了。”
“哥！”曺圭贤这时候像是和以前一样了，手里拿着纸巾擤鼻子眼睛不满地看着他。
看他不哭了，成始璄放下心来，“对不起，虽然哥比你大几岁但做恋人很差劲吧？”
“没这回事，哥很好。和哥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曺圭贤使劲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纸丢进桌上的塑料袋里，“我也有很多后悔的地方。”
但成始璄打断他，“过去就过去吧，可能那个时候就是没有办法。”他帮曺圭贤把脸上黏着的纸屑摘掉，“我们之后好好过日子就好。”
好好过日子。
一个有点老派但又让人心安的句子。
“那说好了。”曺圭贤用脸颊蹭蹭成始璄的手，像只猫咪似的眯起眼。
“嗯，说好了。”
“哥，饭菜都冷了。”
“那再去加热一下就好。”
“可是都泡烂了。”
“那要订新的吗？或者给你煮碗面？”
“不用，和哥一起吃什么都会好吃的。”曺圭贤给了他一个超级无敌乖巧的可爱微笑，很明显就是问了说这句话给他听才提起的话头。
“你这家伙。”成始璄拿他没办法，俯身亲了一下曺圭贤的额头，“你也来帮我，把这些拿到厨房。”
“好～”
成始璄在这个晚上获得了一件被泪水打湿的卫衣和因为过久的浸泡在汤汁里不再美味的晚饭。
但都没关系，因为多年前执意离开他的小豹子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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